第十七章 卢、古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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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席之后，恩本太夫人将卢泰裕送回客房休息，恩本太则将贾鸣瑞送至其客房，之后两人商议了往后两日的出行安排。从贾鸣瑞的房间出来之后，恩本太又将其管家叫了来，嘱咐管家再次检查出行前的各项准备情况，并交代了在他离开期间的一些家务安排，在做完这些之后，恩本太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由于一个多月来海上旅途的颠簸，卢泰裕和贾鸣瑞在上床后不久就沉沉睡着，一觉睡至天亮。次日上午6点20分，恩本太亲自来到贾、卢所住的客房，邀请二人同去吃早餐。在他们吃完早餐之后，军士们也已经整装待发。上午7点整，一行人准时开拔，顺着驰道[注1]向国都丘庐城进发。

在去往都城的路上，恩本太继续与贾鸣瑞、卢泰裕同乘一辆马车。府台官邸距离丘庐城397塔里，正常情况下需要4天才能到达，为了尽快赶到都城，恩本太命人为三人所乘之马车准备下了15匹马和12只备用的车轱辘，这些马被分成了3组，每次由5匹马轮流拉车，以保证在2天内赶到皇城。为了保证速度，他只带了100名轻骑兵，每名骑兵配2匹骏马。200名步兵由于行进速度慢，由他们押送着行李和货物经水路前往都城。在沿途驰道上4个规模较大的驿站已通过“如箭令”收到了恩本太以钦差身份发出的命令，要它们为一行人提供食宿和马匹所需的草料。

为了减少马车在行进过程中的颠簸，恩本太命人在车厢内加装了软垫，并在三个人的座椅上都放了两只靠枕。本来他们可以选择经水路前往都城的，并且走水路要比走陆路舒服很多，不过这么一来的话，到达都城就需要用时6天（全程都需要纤夫牵引船只逆流而上）。考虑到皇帝陛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早点见到卢泰裕（皇帝还认为是罗伯特），恩本太和贾鸣瑞在昨晚商议后决定，还是乘马车经陆路进京更为稳妥（卢泰裕不能骑马），若是让皇帝再多等上4天，保不准两人都要受到皇帝的责骂。

塔恩司国是傲神大陆面积最大也最强盛的国家，其国土总面积约为210万孤突。根据塔恩司国户部在去年统计上来户籍数据显示，该国现有647.2万户人家，总人口2986.4万，是傲神大陆人口最多的国家。丘庐城别号“大都”，是塔恩司国的首都，其内城长15塔里，宽15塔里；外城长88塔里，宽92塔里，总人口近百万人，是当时已知世界人口最多的城市。该城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伊尔古斯王朝，当年，伊尔古斯汗的弟弟折耳巴曾被分封到了这里。大月历三百六十八年，折耳巴选择了在拉兹卡尔河及莫达丽思河的交汇处开始营建他的王城，并将这座王城命名为“塔布西里城”（意即“东方的太阳”）；由于疆域的不断扩大，从大月历七百二十三年开始，大浦王朝的开国君王托猎奇汗[注2]将国都从凯尔金城迁到了这里，并将其易名为“丘庐城”（意即“天子之城”），从此之后，这个名字就一直被沿用了下来，从那时起，该城就一直是每个统治这片土地的王朝的国都所在。

虽然历经了数次王朝更替和战火的摧残，不过丘庐城的主城区并没有遭受到很大的破坏，每个新政权都会在旧城的基础上再行扩建，不断扩大丘庐城的城区面积；就这样，经过六百多年的接力发展，丘庐城当下的规模，已经是托猎奇汗最初定都时的约4倍大小！整个城市极其恢弘壮丽！城中最为壮丽的建筑，除了古尔兹皇帝当下居住的皇宫之外，就是伊德教总坛的所在地——伊德广场上的一系列建筑了。

从古尔兹陛下的爷爷格美罗老皇帝开始，塔恩司在原先驿道的基础上，开始修建联连接国内各主城和战略要地的驰道，经过40多年的持续建设，塔恩司国的驰道四通八达，基本上覆盖了国内所有的主城和战略要地。从迪卢伊港到丘庐城的驰道是在23年前修好的，整条驰道全部用青石铺就，质量非常好。不过，恩本太等人着急赶路，对马力的损耗极大，基本上每个小时就要更换一次拉车的马匹，骑兵每2小时换一次马，除了更换马匹时短暂停下来的几分钟以外，一行人在到达下榻的驿站前，一路上只有正午用餐时能休息上半小时，每天在路途上的时间都在10小时以上，因此，即便贾鸣瑞等人坐在加了软垫和靠枕的马车厢内，长时间的赶路让他们三人都觉得困乏难当。

从府台官邸出发后，贾鸣瑞先是和恩本太叙了会旧。贾、恩是太学的同班同学，二人都是同级中的佼佼者，彼此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很好。不过，自从太学毕业之后，两人就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轨迹：贾鸣瑞走的是朝堂路线，先是从兵部的主簿做起，最后逐步升到了礼部尚书，然后入了内阁做了大学士；恩本太在太学毕业后就申请到地方任职，先是从县尉做起，凭着在地方上的治绩一步步稳稳地升到了德鲁郡的郡守，还兼职猛虎营的副统领。刚毕业那会，两人还经常写信互相勉励对方，随着官职的不断提升，两人之间的联系开始变少。贾鸣瑞在进了内阁后，为了避免皇帝的猜忌，他很少在公务之外主动联系那些封疆大吏或军头，因此，只有当恩本太进京述职或参加重大庆典活动（例如太后或皇帝的寿宴等）时，两人才有机会在朝堂或庆典场所上见上一面并简单寒暄几句。像今天这样朝夕相处的机会，贾、恩二人已经将近20年不曾有过了；两人聊了很久，一起回顾了当年的青葱岁月，各自的仕途生涯，聊了各自的家庭以及这些年来各自的一些有趣经历，还交流了在读书上的一些疑惑或收获。贾鸣瑞给恩本太讲述了自己在伯勒斯国期间的见闻以及使团在安达内岛上开展自救的经历等。在贾、恩二人叙旧和交流学术问题时，卢泰裕安静地坐在一旁不插话，微笑着听着他们两人聊天。

恩本太在和贾鸣瑞聊天的同时，时不时会暗中观察卢泰裕。在恩本太看来，卢泰裕既普通又不简单，说普通是因为从外型上看，卢泰裕只是一个还不满九岁的孩子，说不简单是因为卢泰裕这一路上的表现无可挑剔，要不是贾鸣瑞告诉他卢泰裕从小就生活在伯勒斯国的一户普通人家里，他会认为卢泰裕是伯勒斯国哪个皇亲国戚家的孩子……甚至还可能是古尔兹陛下的私生子。

贾鸣瑞知道，刘在岭过去的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在用心地教授卢泰，传授给他很多关于塔恩司国和伊德教的知识，不过对于卢泰裕具体进步到什么程度，贾鸣瑞是不清楚的。当年贾鸣瑞和恩本太在太学读书期间对伊德教的教义很感兴趣，两人对此都有比较多的研究。聊着聊着，贾鸣瑞就将话题转到伊德教上了，和恩本太探讨起了伊德教的教义，同时他将卢泰裕也拉入了对话的行列，想趁机考考卢泰裕对经书的领悟程度，因此，他向卢泰裕提了一个关于伊德教教义的问题，贾鸣瑞对卢泰裕说，“刘副使告诉我说，最近卢大人对《伊德真慧经》的研究颇有心得，请问您如何理解‘道生无形，变化无穷’、‘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及‘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这三句话意思以及彼此之间的关系？”

卢泰裕赶忙说：“老师他太抬举我了，我还只是个初学者，所见所识依然很浅薄。我常听老师说，贾侯爷不仅在道学上的造诣极高，对《伊德真慧经》等经学也是极有见地的，他常嘱咐我要我多向贾侯爷学习，您的‘请教’二字，我可担当不起。还有恩爵爷，刚才我听了你们的谈话，知道您和贾侯爷当年就是太学里同年的佼佼者，如今您位列封疆大吏，又兼任猛虎营副统领，文治武功都是极好的。贾侯爷提到的这几个问题，老师曾经教过我的，并且我对这几句话也有自己的一些粗浅认识。既然贾侯爷问我了，那我就斗胆在两位行家面前说上一说吧。”

卢泰裕顿了一顿，看向了贾、恩二人，正好与他们期盼的目光相接，于是他接着说道，“道起于太初之初，是宇宙之源，万物之母，是至高真理；后来，从道中孕育出了混沌，或者说是“无”，其无色无相，无形无味，无过去无将来，这就是‘道生一’，也可以说是‘道生无形，变化无穷’；随后从混沌中分出阴和阳，这就是‘一生二’；阴阳相生相克，二者之间存在既对立又统一的关系，加上阴和阳，这就是‘二生三’了；阴阳调和，对立统一，由此派生出了宇宙星辰、世间万物，这就是‘三生万物’了。世间万物，莫不在道之下运行，这就是‘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当卢泰裕用流利的塔恩司语表述完这些，贾鸣瑞和恩本太都不禁击节叫好，他们从这一点上面就可以得出结论，卢泰裕对《伊德真慧经》的领悟是非常深刻的，不在他们二人之下。考虑到贾、恩二人研究《伊德真慧经》至少已有25年时间，而卢泰裕从第一次接触《伊德真慧经》到现在也不过才3个月的时间，其塔恩司语还是从4个月前的零基础之上开始学习的。贾、恩二人都曾自诩为天之骄子，但此刻他们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眼前这个孩子的慧根和资质都远胜自己，假以时日，卢泰裕一定可以成长为帝国的巨擘和一代宗师，传承并光大老国师的衣钵。

伊德教有一整套完整的教义体系，其核心教义为仁爱、秩序、道德和顺天感人，该教劝人向善、抱朴返初、顺从统治者，在傲神大陆有大量的信徒。首任阿则玛德查诺曾在塔恩司国立国的过程中立下过极大的功勋，被公推为开国元勋第一人；作为报答，格美罗老皇帝将伊德教确立为国教，同时拜德查诺为塔恩司国的首任国师，赐丹书铁券，特许其在见皇帝时无须行跪拜之礼。

在接下来的路途中，三人探讨了关于伊德教教义的更多问题，经过一番探讨、交流和辩论，每个人都觉得获益匪浅，不知不觉间两天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丘庐城的西门。恩本太之前派出去向皇宫报信的传令官在归队时带回了皇帝的新命令：古尔兹陛下让他们三人直接赶到皇宫，然后一起共进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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