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焦尸•怪鸟•断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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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文，梅公一声令下，孟良带着一班衙役火速赶去，保甲许二真等乡绅也带着一众男子飞奔相助救火，好在中元节为防走水失火，刘家庭院里的四个大水缸早早担满了水，失火的又只是在前院偏房，尚未向后院漫延，总算人多力量大，施救及时，没有殃及其他屋舍和街邻，未酿成大祸。

梅公这才放下心来，刘员外自是跪拜在地，千恩万谢，等烟气稍散，刘员外和管家、仆人急忙进屋清点。只听的刘员外一声惊呼，几个仆人如见鬼魅一般，面带慌乱，忙不迭退出门来。梅公赶忙迈步进去，扑鼻而来浓烈的烤酒香和点燃皮毛的焦臭气味，抬眼看去，屋里无甚陈设，几个木架燃烧殆尽，墙上地上都是黑色的灰尘和污水混合在一起，还有一些陶器、瓷器的碎片，让人踩上去发出“嘎巴嘎巴”的异响。靠着南墙的是几个及腰高的黑色大酒瓮，此时都已经被烈火烧的炸裂开来，一具焦黑缩成一团的尸首脚上头下直扎在瓮里，触目惊心。

孟不良，焦无赞赶紧上前，一人托住一条腿，将尸首抱出。只见是具女尸，身材娇小，肉眼可见小腹略微隆起，头上已没有一丝毛发，嘴唇、鼻子和一只耳朵都被烧化，只有两个黑黑的鼻孔朝着众人，下面裸露着两排白色的牙齿，似乎看见了什么在诡异地怪笑，让人不寒而栗。梅公走上前去，检查脖颈，腋下有无伤痕，又掰开死者嘴唇，在口中摸索良久……

“是我儿媳妇？！”刘员外一声惊呼，

梅公皱着眉头，问道，“你识得？这是你的儿媳妇？”

刘员外声音格外凄惨，“她胳膊上带着的是我家祖传的银镯子，还有她正身怀六甲……惨啊！”

话音未落，只听的屋外一声“桀桀”怪笑响彻夜空，让众人胆战心惊，几个胆小的已经惊呼出来，许二真手中一哆嗦，烟斗竟然也掉在地上。凶手还在左近？！孟不良和焦无赞已经闻声一跃而起，跳到院中。梅公也抢步冲了出来。

只见庭院之中，颇为开阔，一轮银盘似的皓月挂在幽蓝的天幕上，凄凉，神秘，孤独，幽怨，无奈被几多薄雾笼罩，从西面泻下冰一样的银辉。树影婆娑，忽明忽暗，斑驳陆离，树叶儿簌簌作响混着秋虫的鸣叫此起彼伏，忽高忽低，一会儿又悄无声息，归于静寂，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诡异。孟不良、焦无赞双目圆睁，手持利刃护卫在梅公左右，众衙役也已刀剑出鞘，将一干人等围聚在屋檐之下，众人都屏住呼吸，紧张戒备又心有余悸，努力瞪大双目，在目光所及之处仔细寻找，

这时只听得“哐的”一声巨响，打破了这夜空的静寂，只见后院二楼的小轩窗猛地被大力撞开，惊魂未定之际，一只六尺多长的怪鸟发出“喋喋”怪叫，在月光中直飞冲天而去，巨大的双翼将明月遮盖，从翅膀羽毛间露出的月华竟如死神之镰，将白惨惨的光洒在破败屋檐上，众人措不及防，一片惊呼。焦无赞用尽臂力，将袖中短剑掷出，却也力不能及。

刘员外头一歪昏倒在地，家人赶紧搀扶施救，大多数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心神恍惚，不知所措。梅公提起前襟，抢先穿出月亮门向后院奔去，孟焦二人一前一后紧紧相随。后院竟然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灯火，在惨淡的月色下分外瘆人，惨叫和怪声之后，万籁俱寂，竟如坟地一般渺无声息。

正对着的就是二层的小楼，旁边一棵两人围不拢的香樟树，焦无赞抢步上楼，打起火折子，点亮楼梯的蜡烛，梅公跟随孟不良踩着吱嘎作响的木楼梯，走到二楼的房间门口，只见烛光闪烁中的焦无赞面色凝重，一脸惊恐，梅公走进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仿佛呼吸都快要停滞了一般。屋里依稀可见一个方桌，两把交椅，光影交错间，只见对面床上坐着一个青年男子，正咬牙切齿、怒目圆睁，面目狰狞地瞪向自己。孟不良一跃过去探了鼻息，摇了摇头，之后点亮屋内灯火。梅公走到近旁，只见那男子胸腹已被利刃划开，肠子流出体外，一端拖在地上，一端竟被他咬在嘴里。屋里充斥着浓浓地血腥气，床上没有凉席也没有床单，光光的床板上和地上竟都没有留下血迹。

梅公紧锁眉头，他还从未目睹这般人间惨剧。他吩咐焦无赞仔细搜索旁边屋舍，让孟不良带领衙役好生劝散众人，同时封锁院落，传唤仵作来验两具尸首。梅公手持蜡烛，仔细查看室内，屋里前后门窗洞开，破碎的轩窗台上可见斑斑点点的血迹，梅公用手指沾了一些，在鼻端嗅了嗅。又在地上拾起两根黑色的毛羽，上面还沾有血迹，梅公仔细端详，放入袖中。在墙角还发现了一个香包，梅公轻轻打开绳扣，里面没有香料，却是几块朱砂，也同毛羽一起揣进了袖里。

再看方桌上一把青花瓷的玉壶春酒壶，一个渣斗（注释1），两个高脚小盅酒杯，里面盛有多半盅酒水，梅公端起酒杯，闻了闻，酒香中隐隐嗅到一丝特别的香气，似曾相识，梅公沉吟不语。

再看东面墙角两个博古架，有一些经史子集和瓷瓶花器，倒也干净整齐，没有被人胡乱翻动的痕迹。西面墙角有四个樟木衣箱，上面分别写有春、夏、秋、冬四个篆书字迹，应是四季所穿衣物，梅公打开箱盖，见里面俱是女人衣物，倒也整齐。

几声叩门声打断了梅公的思绪，焦无赞推门进来，看看梅公，一侧身，一个六十多岁的仵作快步进来，跪下行礼。

梅公让他起身，速去检验床上青年男子的尸首。他烁烁目光看向焦无赞，焦无赞抱拳道，“大人，左右屋舍没有发现凶徒和可疑之人。”梅公点点头，并不答话，又独自走到怪鸟飞出的轩窗前，只见楼下刘员外跌坐在地上，放声嚎啕，想是已知儿子的死讯，管家正在抚背劝慰，家人围在身边轻声议论，叹息不已。

再走向后窗，窗户正对着院外的一颗粗大的香樟树，一个大枝树杈几乎要探进屋来，梅公举起蜡烛，照向窗外，仍是一片漆黑，月光几乎都被巨大的树冠遮住，微弱的烛光被浓郁的夜色吸了进去，什么也看不见。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惨的怪叫，和着院里几声哀哀啼哭飘了过来，让人顿生此生何世，生死离别、梦生梦醒之感。

梅公走回到方桌前坐下，手里轻捏这个小酒盅，看着这个老练的仵作用银针从死尸的喉间拔出后，完成最后一道工序，一脸狐疑走向自己。“大人，小的已经验过尸身，没有服毒迹象，腹腔是致命伤，是被利刃一刀划开，可是……却没有寻到心、肝、脾、肺、肾，五脏俱失，肠子几乎全被拽出体外，一头咬在口中，奇怪的是这血似乎都被吸干了。”

那仵作见梅公点点头，便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接着说道，“大人，库房那间女尸小人也已经验过，年龄不足20，没有生育过，也没有中毒和外伤，腹中怀有三个月身孕。只是……”

“只是什么？”梅公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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