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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星砂上的未竟契约
阿赭第一次看见人类，是在被虎鲸追猎的第七天。
那艘蓝白相间的渔船漂在流藻海边缘，螺旋桨搅起的泡沫里，混着它再熟悉不过的“咔嗒”声——不是海豚的，是人类用金属哨子吹出的、生硬的“模仿音”。它躲在礁石后，看着甲板上穿橙色救生衣的少年，正把哨子抵在唇边，对着海面重复同一个频率，像在呼唤某个走失的伙伴。
“他在学我们的‘你好’。”老海龟的背甲蹭过礁石，惊起的星砂落在阿赭的伤口上，“二十年前，我的壳上也沾过这样的哨音——那时人类总以为，吹出‘咔嗒’，就能听懂大海。”
阿赭的声呐扫过少年的手腕，忽然顿住——那里缠着根银灰色的绳，绳结上缀着片海豚鳞片，边缘缺了道月牙形的口，像极了它背鳍此刻的伤口。少年的眼睛盯着海面，瞳孔里映着流藻的影子，却比任何海豚的眼睛都亮，让它想起母亲说过的话：“人类的眼睛里住着星星，只是他们自己常常看不见。”
虎鲸的震颤波突然在远处响起。阿赭本能地绷紧肌肉，却看见少年猛地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个银色的仪器——屏幕上，虎鲸群的声纹波形正在快速跳动，和它声呐里的危险信号完全重合。“来了！”少年对着对讲机大喊，渔船的引擎突然轰鸣，不是逃离，而是朝着虎鲸群的方向驶去。
“他在干什么？”阿赭的尾鳍拍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模糊了视线。它看见渔船在虎鲸群前方突然转向，螺旋桨卷起的漩涡里，竟飘出无数彩色的气泡——那是人类模仿海豚“气泡环”制造的声纹干扰，虽然粗糙，却精准地打断了虎鲸群的“捕猎阵型”。
领头的雌虎鲸发出愤怒的啸叫，声纹里的“杀意”却在扫到渔船时弱了几分——人类渔船的金属外壳上，画着醒目的“海豚保护”标识，那是阿赭曾在深海看见过的、让猎食者暂时止步的“安全符号”。趁乱，阿赭悄悄游向渔船下方，听见少年在甲板上喘着气，对同伴说：“刚才那只海豚的背鳍伤得很重，虎鲸群追的应该是它……我们再绕一圈，帮它把路清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同一只？”
“因为……”少年举起手腕的银绳，鳞片在阳光下闪了闪，“去年我在浅滩捡到这片鳞片，上面的缺口和爷爷日记里画的‘星子海豚’一模一样——他说那是只总在礁石上画螺旋纹的异类，教会过海龟认路，也救过落单的幼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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