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的粉笔头》转载请注明来源：玉露文学y6go.com
我一进校长室，所有在坐的领导和记者都站了起来。这是什么规格的礼遇？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象不出还有比校长更大的官了。
“赵勇，这两位是晨报的记者，他们来采访你一下，事先没有通知你，跟你说声抱歉啊！”
校长笑盈盈地对我说，他的抬头纹和鱼尾纹都舒展开了，就像盛开的菊花，每条皱纹里都洋溢着笑意。
“你好。”
两位记者一前一后，主动和我握手，我很被动地也伸出手去。
这让我想起了新闻里的画面。
“请坐，请坐。”
我不知道该座哪里？是该坐在校长室气派的三人沙发里，还是坐在一旁的硬木椅子上。
校长见我有点局促不安，又拿不定主意，赶紧打圆场，“赵勇，你今天是主角，这两位大记者今天都是冲你来的，你要坐在中间啊！”
中间？校长室大沙发的中间？付老师都没有坐过，居然让我坐了？
我有一次路经校长室，从门缝里望见校长给付老师安排工作，校长坐着，付老师站着。
坐在沙发中间？这种事情，要是搁在平时，想都不敢想。
“赵勇，喝点什么呀？茶水还是白开水？”
在我坐定后，教导主任主动给我倒水。
平时二十四小时都铁青着脸的教导主任，脸上居然也挂着笑意，这种笑意像春风中的涟漪，一圈一圈地沿着鼻翼和眼角荡漾开来。
“喝白开水，主任。”
我何德何能，让教导主任亲自为我倒水，越发拘束的我只能回答要简单的白开水，不能再让敬爱的教导主任再给我放茶叶这么麻烦了。
一杯逸散着白色热气的白开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透明的玻璃杯上一只脖子长长的小鹿正在悠闲地散着步。
两位记者一左一右将我包围起来。
让我更加地浑身不自在。
老记者首先发问，“赵勇同学，我们这次来，主要是采访你在铅球预赛中取得不俗成绩的事，你在预赛中的两投都创造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好成绩，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还没等我回答，小记者站了起来，在我面前用黑洞洞的长焦镜头对着我，不断地调整焦距，似乎要给我来个大特写，似乎要把我脸上每个粉刺，每个毛孔都拍得清清楚楚。
我看了一眼镜头，又看了一眼杯子上的那只鹿。
我宁愿被当成一只鹿贴在杯子上，也不愿被刨根问底得坐在这里。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记者的问题，一来是没有准备，二来是想保护自己。
“我说我经常在黄河边练习投石，你们信吗？”
你们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我就瞎编一个理由，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不能糊弄过去再想别的办法。
“请问是投多重的石头呢？”
老记者将我刚才的回答简短记录了下来，笔尖在纸上刷刷地写了几秒钟，我不知道是不是记者们练就的速记的功夫。
“多重？我也没称过。我只知道大小。”
“那能告诉我们，你平时投的都是多大的石头呢？”
“小的像您的拳头那么大，大的像您的脑袋那么大！”
老记者先笑了起来，紧接着小记者和两位领导也笑了起来。
笑声覆盖了刚才我不经意中给老记者造成的尴尬。
“那你平时是怎么投的呢？”
“单手也投过，双手也投过，前掷也投过，后抛也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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