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世人见我恒殊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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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北风长鸣。军队里的打更声与巡逻声不断传响，但是有一人却在小帐里危坐在桌旁，烛光一闪一闪，照出他一个人的影子，他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不过却把水放在了桌子的另一端，又倒了一杯水，放在了自己面前，不喝，就静静地坐着。"看来你知道我要来。"声音带着冷意，又有点桀骜。"彭城王说笑了，史某只是觉得彭城王会与某有话要说，所以便在大帐内等候。"史桓道站了起来，看着一道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不是元勰还能有谁?元勰径直走向桌子旁坐下，拿起手中的水就独自饮下，也不管史桓道的脸色。史桓道倒是平静，缓慢坐下，也不说话。两个人都默默喝着手中的水。静默的氛围让元勰忍不住开口，元勰盯着手中的被子，里面已经没有一点点水，不过他仍然把玩着它，"史刺史，不管你到底是谁的人，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今天你在我的地盘上，也希望你不要忘记今天你是我的人。"说罢，元勰终于看向史桓道，眼睛里充满着警告与凶狠。"彭城王说笑了，我能是谁的人，我史桓道是荆州刺史，要说我到底是谁的人，那我也应该是宣武帝的人，是大魏的人，是百姓的人。"史桓道也毫不迟疑的盯着元勰，眼神里只有平静。元勰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他从史桓道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平静，如果还看到了别的，可能是坚决。元勰不再看史桓道，心中自有了打量，随后他对史桓道说道:"那元勰就提前恭祝史将军能成功上山，对敌军造成沉重打击。"史桓道抱手作揖道:"那我也提前祝贺彭城王拿下蜀道之地，在身上又添一笔赫赫功勋了。""那我就多谢史将军了，望吾等凯旋。"元勰终于郑重的对史桓道说了一句。"吾军必定凯旋。"史桓道笑了出来。......望着元勰离开的背影，史桓道却笑了出来，彭城王果然是一位贤王，如此比来，那么六辅中的任城王也必定不会昏庸，有此二人坐镇中庭，又有宣武明君承孝文之政，吾魏当有统一之势，南朝必定会沦为我大魏的脚下石。史桓道笑了一下:"想这么多干什么?一看天色寅时半，不睡觉了我也要吃饭。"史桓道小跑，准备吃饭......正午过后，大漠的烟雾似长河翻滚，蜀道之外是北魏边境，荒凉一片，渺无人烟，烟雾遮蔽天空，让人看不到远处的东西。元勰集结大军，望着蜀道方向，牵了牵缰绳，下令，大军听我号令，击鼓––进军。"杀……""杀啊……"连绵不绝的嘶吼声和马蹄声把大地都震的抖动，瞬时间把沙石扬起数十里，让附近的一切生物胆寒。鸟兽尽散，唯厮杀尔。另一边，齐军刚吃完午饭，正值大军积劳疲惫之时，齐将崔景慧立马大喊:"魏贼大军将至，组织军士有序防守，不过卫将军卞白龙却吓得胆颤，崔景慧只好派副将萧杰组织。"齐军前锋虽有人值守，但是值守之人还未吃上军粮，必后击乏力，二是人数不多，也不一定防守的住，崔景慧只好派卞白龙领其亲军前往前锋防守。而他崔景慧只是组织人手在谷中建立起第二道防线，准备在第二道防线御敌。......大魏还未冲锋至第一防线，魏军的箭矢已经如蝗虫过境般冲了过来，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黑云遮天。卞白龙刚刚看到前锋嘴角一咧，喊到:"冲……"锋还没喊出来，随后就看到了无数的箭矢飞过来，卞白龙直接无后摇换声:"撤。"然后从马上滚落下来，趴在了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身旁只是"咻""咻""咻"的箭破空声和士兵惨叫的声音，卞白龙感觉屁股湿了一大片，但是他可以保证，绝对不是七星娱乐或者尿了，他很清楚他的身体，如果不是他站起来会被箭射成塞子，他百分百会站起来对箭矢比中指，不过还是小命要紧。他抱着头趴在地下，直到周围渐渐有了人的动静。他才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地上、人身上、树上、马上，全是箭，卞白龙又感觉屁股一湿，他摸了摸屁股，暗红色的血迹打湿了整个手，他皱起眉头来，觉得有点不对劲，又摸了摸，然后把指尖捏起来放在鼻尖，狠狠的嗅了嗅，闻到一股骚味，才放下皱起来的眉头，他可以保证的确定，他刚刚是被吓尿了，事实上也是这样。看了一下周围的士兵，满脸血迹让他们看的狰狞无比，他缩了缩身子，想了一下，还是挺起了腰，漏出了硕大的肚子，他看了看，又缩了回去，然后刚要说话，只见天空中又有一片黑云飞驰而来，他连忙说道:"据盾，据盾。"然后他又趴在了马的尸体下面，只听见周围士兵的举盾声、惨叫声和箭矢击打盾牌发出的"氹""氹"声。许久，卞白龙感觉没有了箭矢的射击，却感觉到了地震，轰隆隆的响声爆炸开来，卞白龙身体开始颤抖，却还是强行指挥着活着的士兵前往前面帮助抵御魏军的进攻。"所……所有人听我命令，帮助我军抗敌"。声音里充满了惊慌。说完话之后，卞白龙一颤一颤的跑到马旁，一蹬，准备上马，但是从马上滑了下来，不过他进行了二蹬，终于骑上了马，然后拔剑向前挥去，嘴里喊道:"前进。"全军终于举盾向前攻去。卞白龙牵着马的缰绳让马在原地转了几圈，看着所有人都在有序的前进，他嘴里满意了哼哼声"嗯……"，然后骑着马往反方向跑去。"这崔景慧，想要让我军和前锋值守人员一起送死好为他换取时间组织防守，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爷爷我就是不顺你心，看我往回跑。"卞白龙心里美美哒，至少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崔景慧已经组织好第二道防线了，前锋的人和卞白龙的军队绝对是活不下来了，他崔景慧好歹也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他深知那军士换时间只是为了打更久的持久战之说，他崔景慧利用地形拒关不出，背后就是上庸，萧宝卷虽然残暴荒淫，但是也知蜀道一破，上庸必定灭亡，不给他崔景慧补给，他萧宝卷也不用跟萧衍他们争地盘了，直接洗干净屁股秋裤反穿说可以接受任何结果吧，补给方面，萧宝卷一定管够，而魏军背后的补给要靠荆州负担，而荆州一州才归魏多少呢？充其量十多年，荆州还没有恢复原来的地步，而现任荆州刺史是史桓道，一个汉人，虽然是荆州刺史，但是其权利基本被分割开来，他想要改革荆州都做不到，荆州一直也只能维持财政平衡而已，负担十数万的军队的军饷和补给，荆州财政直接就能崩溃，还得靠司州和洛州分摊，北魏朝廷刚立，哪怕是接手的孝文帝的摊子也需要稳定朝政，所以六辅一个没来，而元勰的元帅之位还是六辅的元澄、王肃还有宋弁三人强推，外加元勰是从龙之臣，一只手推的元恪上的帝位，所以哪怕元勰拒绝孝文帝元宏的嘱托成为六辅之一，又拒绝了元恪拜的丞相之位，但是元恪依旧给了元勰这个位置，但是，崔景慧最不想在战场上对线的就是元勰，本来这战应该是王肃上的，毕竟他之前是魏镇南将军，但是他要稳定朝政，所以元勰成了他对线的对象，元勰是汉化最成功的鲜卑族人之一，毕竟一开始就是他和元澄最支持元宏的迁都洛阳，甚至陪着元宏演了一场戏，崔景慧和元勰也对线过几次，可以说完全没赢过，元勰的兵法之说与汉将差距已经很小了，更何况他这十三万人打八万人，齐军只能拒守，除此没有别的打法。崔景慧忧心忡忡的看着前锋，前锋直接送出去了八千人，这不是个小数字，他现在希望的是这八千人能换掉魏军万人，甚至更希望有奇迹发生，卞白龙天神下凡一打数万，击退敌军，然后生擒元勰，率领八千人打穿荆州和司州攻下洛阳宣布……不，还是想多了……只希望他卞白龙不要五千人都换不下来就好了，不过换个想法想来，哪怕卞白龙那边一个没杀，也对这边没有什么影响，本来前锋也只是他拿来换取时间的筹码，他已经做好七万对十三万的想法了。……这边的卞白龙却是吃力的往回跑去，也可怜他的肚子了，连续几个时辰，他终于把他的亲军送上了前锋，他可是几个时辰没吃饭了，总得在干活后吃饱吧，又想起了当年在司州当刺史的时候，他可以一张床睡十个人，可以一张桌子吃无数的菜，甚至可以在桌子上睡人。这样的日子谁不迷糊啊!但是后面被攻下来司州，他卞白龙自然成了丧家之犬，吃不饱穿不暖，萧宝卷那边并不重用他，而萧衍那边更是看不起自己，但那又怎样，自己能活着，就算最好。……元勰看着这前线僵持了几个时辰终于有了两千人左右的支援还算正色了起来，他思考了一下，立马下令:"大军听我命令，全军攻下入口，擂鼓，杀……"。随后元勰直接冲了出去，其余人看见立马也冲了出去。震耳欲聋的踏步声响彻天迹。八千人在短时间就被数万人冲破了防线，元勰直接抓住一个卞白龙的亲军问到:"卞白龙呢？"语气声充满了压迫感，面目峥嵘似魔鬼。小兵看着元勰悬在他脖子的大刀，铠甲差点被这魁梧男子一只手捏烂，他咽了咽口水，觉得他不仅仅是魔鬼那么简单了，他得承认，他不是怕这将领，更不是怕他手上的刀，只是被他的气魄所折服，连忙喊出来:"将军看到我们支援就反悔谷中了，求求将军别杀……"话还未说完，元勰就一刀砍下了他的脖子。然后奔向卞白龙逃跑的方向。"世传卞白龙无德无能，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元勰嗓音凌冽。……卞白龙本来快速骑着马的，但是听到背后的马蹄声，开始慌了起来，他也没想到，他的亲军刚刚到，就刚刚死，真是，这谁懂啊？他拿小刀刺了马屁股一下，马眼顿时充血，蹄子飞速前进。随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大骂一声，立马停马，然后摔了下来，没时间想那么多，他立马站了起来，一刀捅向马屁股，马眼又充血，然后向着远方跑去，他立马跑向两边的灌木里。他久久盯着道路，见到元勰一路狂奔直冲他的马去。看着元勰离去，卞白龙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他站了起来，匍匐前行，突然背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的身形一滞，然后立马跪下，不停的磕头，"彭城王饶命，彭城王饶命啊。"元勰看着卞白龙觉得有点好笑，当年打司州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卞白龙这个司州刺史的半点影子，如今却看见了真人。"我愿意向北魏投诚，我愿意降北魏啊，只求彭城王饶我一命，好让我之后为我魏效万死不辞之力啊。"卞白龙鼻涕和眼泪混在了一起，差点擦到元勰身上，元勰一脚把卞白龙踹到在地，然后面带恶心的说道:"我可以接受你的投诚，但是你得和我到崔景慧面前说。"卞白龙面色一喜，又开始跪下磕头:"多谢彭城王，多谢彭城王，我一定也让崔景慧也投诚的。"元勰面色嫌弃的看着他，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卞白龙面色一喜，站起来，立马向着元勰扑过去，手上还带着一把银白色透着寒光的匕首。元勰转身一掌拍在了卞白龙的身上，卞白龙突然感受到万吨的巨力打击到了他的身上，他直接被打飞出去，还在地上撞击了几下，翻滚了出去，直到撞到墙边才停下来，他经过的地面全是鲜红色的血液，倒在地上的身躯已经被血液浸泡，但是他却笑了出来，笑的那么狰狞。元勰面色复杂的走到他的旁边:"为什么不愿意投诚了呢？"他却在笑，声音似恶鬼传出:"我卞白龙本是司州刺史，但是因为你们，我家破人亡，寄人篱下，逃到南边，不过南朝四分五裂，萧宝卷他瞧不上我，萧衍...看不起我。"他停顿了一下:"不过啊，那又怎样，我需要活着，活着看到南朝打回北魏，甚至啊甚至灭了你们北魏，可惜啊，可惜我见不到了。""宗师果然是宗师，我杀不掉你。"他的话说到这越来越轻，似是释然，不过突然他的身躯颤抖，声音沙哑:"不过啊，不过一定有人会杀了你，你一定会死，北魏……北魏也一定会灭的。"然后就倒了下去，身体渐渐没了余温。西风吹了良久，元勰也看着卞白龙身躯良久。……"元帅，元帅。"军士终于赶到，看着元勰盯着一个肥胖的尸体，久久不语。元勰突然反应过来，凝视着远方，树叶被风吹的摆动。"把这具尸体带上，回道关口。"元勰先行骑着马离去。他不是一个喜欢战争的人，却成了侵略他人家园的罪魁祸首，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让心绪和烦恼随风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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