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雾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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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霁满身是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白色雾气之中跌跌撞撞地狂奔，他的身后空无一物。

“咳...咳咳！”长时间的奔跑让他的肋下剧痛起来，他知道，这个活动量对于住了五年院的他来说，还是有些过于勉强。

但他必须跑，除非他也想成为身后不知名怪物口中牺牲品的一员。

就在刚刚，他亲眼目睹了身后这团足有五米高的黑影伸出触手，像吃一串葡萄那样将他的主治医师拎起来大嚼特嚼的惨状。男人温热的鲜血带着浓烈的铁锈味道淋了他一头一身，骨头断裂的嘎吱声在乳白色的雾气里闷闷地、咔嚓咔嚓地响着。

被吓得动弹不得的他也本该像那样死去。是最近刚上班的小护士如梦初醒般尖叫一声，拼命地将他往靠近医院大门的方向推，这才救了他一命。他还没来得及感谢小护士，她就被不知哪里伸出来的一条触手缠住，带着定格的僵硬表情被拖进远处的雾中不见了。

现在轮到他了，他绝望地想着。他知道那个怪物认识血的味道，就算现在能够暂时甩掉它，它迟早也会顺着他身上的血腥味找过来。

街道上有风吹过的呜呜声响。

弥漫在整座城中的乳白色雾气几乎剥夺了他的视觉，因此他只能靠听觉和嗅觉去判断现在自己所处的环境。就在他思索为什么会有风声传来的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那不是风声，而是触手急速袭来的破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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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他听见利器刺穿皮肉的钝响，然后看见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插在自己面前的地面上晃动，半截黑色的触手掉落在一旁，断面处不断有黑色的雾气冒出，与周围白色的雾气交融，然后消失不见。

匕首的主人自远处的浓雾中显出身形。可以隐约看出那是一名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女性，黑色短发、身着一件看上去极其厚重的外套，外套下是紧身牛仔裤和一双杂牌跑鞋。她从楚晚霁身边走过，微微弯腰，一用力将地上插着的匕首拔起。随后她手腕一抖，那把匕首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至少在楚晚霁看来是这样的。

“简直就像是植物一样。”

“什、什么......？”楚晚霁被对方口中突然吐出的话语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问道。

“没在说你。”

她看也没看楚晚霁一眼，径自在那半截触手旁边半跪下来，将其装进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封好。正在楚晚霁觉得自己的存在很多余，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的气氛时，女性冷不丁地抬起头，极其迅速地扫了他一眼，主动开口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十二人议会直属特别行动组的副组长，陈锋，这是我的证件。”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本薄薄的皮质证件，打开第一页在楚晚霁眼前晃了下，紧接着说，“根据现有证据，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你是这次事件的核心目击者之一。接下来请你如实报出你的名字，积极配合我们行动组的调查。”

“等，等一下，就算你让我配合调查，我也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

陈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你不需要知道，我知道就可以了。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明白吗？”

他怔怔地点头。

“好，下面是第一个问题......先等等。”陈锋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收了声，用手势示意楚晚霁保持沉默。与此同时，他听见远处的雾气中传来某种令人惊悚的、撕心裂肺的咆哮声，那声音尖利而又高昂，仿佛能把人的耳膜洞穿。

“野——野——！野——野——！！”

怪兽咆哮着吐出重复而含混的音节，那怪异的声音一波接一波地扩散开来，在整座城市里回响，如同旧时代的防空警报。陈锋用双手捂住耳朵，同时飞快地思考着。那是某种信号吗，抑或是“她”发出的某种警告或示威？可是“她”做出这样的行为，是做给谁看的呢？我吗？按理说‘她’应该不知道特别行动组的存在才对......“野”又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