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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股奇异之力拉扯，意识自虚无中回归。
江浊豁然睁开双眼。角膜迅速失去光泽，一根血丝横穿眼白，一点墨黑向外扩散，刹那浊了半颗眼珠。
这时的他，毫不在意入目的重影，有的只是惯性的思维：又做梦了，缺了小半……记忆在流失……还记得一半……
等完全清醒，会彻底遗忘吧……想着，江浊突然翻身将双手猛地撑在地上，接着弯头朝下剧烈地咳嗽。恍惚之间，他看到的是一片未尽的红色平面，手掌传来较为舒适的触感：是兽皮毛毯吗……
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江浊此时只觉得头晕脑胀、意识浑浊不清。一波生理反应来势汹汹，他就更没有时间去作出思考了。
余光两边有不正常的阴影存在。说不正常并不是说不均匀，也应该不是奇怪的幻觉，而是视觉渐渐恢复后，硬挤进视野的异物一样。似乎，左右两边有人或物挺立的样子。若不是人，就是那种很高的落地瓷瓶。
随着剧烈的咳嗽缓下来，江浊的知觉愈加敏感了，不过此时此刻的他，脑子仍旧晕晕乎乎：单一的感觉断续传来，所有的不适纷至沓来。
这是团乱麻一样的东西，他一时不能整理清晰。
每每咳嗽一次，不仅会喷出水，喉头还会震颤，牵连脏腑也处于颤栗状态。头皮传来濡湿的感觉，湿发紧紧的贴在皮肤上，这就使得寒意更甚，仿若被针扎剑绞。冰冷的液体灌满了鼻腔，非但没感觉到湿润，反而感到莫名干涩，像是某种炎症发作，即使刚刚倒出大半，内部依旧隐隐作痛。耳孔内不时生出异样，就像碎纸在里面摩擦，产生的噪音难听非常，让他心里烦躁不已。
这又是什么感觉？江浊想：一把钝锐不明的剑，刺入头颅的内部。随后，持剑者反手一绞，搅乱了大脑的核心。在他收回剑刃的时候，发现被头骨给卡住了。现在，他正疯狂尝试各种抽剑的方法。
这时，一双手臂以极快的速度几乎同时穿过腋下，刮起两股风分别打在他的左右两颊。是非常强硬的姿势，近乎冷酷的态度。
倒抓肩膀的手，表面都很粗糙，也都很有劲力，抓得江浊生疼。也许是他眼中重影刚刚分离的关系，觉得这两只手长得不太一致的样子：一只青手上有黑色的纹身，像条蝎子倒悬向上的尾钩，另一只手则是干净的青色，形似一块不规则的青石。
“呼……”似狂风吹拂衣袖发出的声响，或是衣摆在风中猎猎起舞。那双手与前臂在这个时候僵硬，接着直接离开了江浊的身体。左右传来被毛毯削弱的脚步声，混着皮革相互摩擦的声音。
脚步声在“沙沙”中停止，应该并没有离开太远。
这是什么地方……他想。
这是谁的视角……他疑惑。
我在什么地方……他思索。
这人为何颤栗个不停……他厌弃。
我的思绪……不在这里……只需要世间万象一个呼吸的变化，我的意志就可以去追逐一次永恒。
在烈火中哀鸣，在叫唤中永生。皮肤永远不会化成脏黏的液体，我的躯体永远不会到溃烂崩散之时。我的身体会沦为养分，水泡会越来越强壮，直到身体相对渺小，终会成为它的一部分。头顶上方是奔涌而来的阳流，我是一块架在蒸汽上的烂肉，能闻到自己散发的糜肉香味，一个个失去体温的阴死之魂于我耳畔窃窃私语（别说他们，我都想吃了自己。）我与困兽为伴，在不知不觉中同化，在同化中陷入疯癫，在疯癫中感知饥渴，在饥渴中走向死亡。任由世间万象作祟，将意志取而代之，它则成为一切的总和，那么，我又是什么东西，于无尽的迷惑之中，周而复始。
还是一颗石子……到大江了么……
一粒粒水滴簌簌落下好似连珠，点在红毯表层后形体崩坏，仅留下一个个深红痕迹，不久之后便会消失无踪。
江浊撑起身体用力甩了甩脑袋。卡在体外无法脱离的半个魂魄回归躯壳。这种诡异的抽离感，对他来说真是熟悉。
这时，他才完全意识到，这个瑟瑟发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真是一场难以言喻的体验。在那方奇妙的虚无之地，江浊无法分辨有无之界限，不会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更不会明白，听到风声的，究竟是自己，还是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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