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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李子落惬意地坐在乌篷船内，手里捧着一本书封缺了页角纸张有些发黄的《诗歌集》，极有兴味地念着诗，不时摇头晃脑，神态颇为沉溺其中。
他从京城搬出来，就是奔着江南秀外慧中的山水去。现下坐上乌棚船，清风拍面，浪花声喧，岸边熙攘街市与莺莺燕燕的花红柳绿一步步被船给推远至不见，望见这般灵动秀美的景色李子落心里头快活极了。
艄公对其他渡河的船客挤眉弄眼，悄悄往李子落那边歪歪头，神情半是嘲讽半是不屑。满船的渡客都是年纪不小的人，看见艄公的示意，大家齐齐偏头望了眼李子落，复又转过头来，全都不吭声。
一边急急摇桨，一边等人附和自己地艄公见没人搭理他，默不作声地掌舵撑船，半黑着脸似乎有些生气没人应他。“碰上一群不识货的，哼！”
除了河水淙淙流淌的声音，李子落优哉游哉的诵读声，也就只有两岸边鸟兽呼群引伴的鸣叫在众人耳朵里络绎不绝。
大河里水流得十分湍急，摇桨的艄公力气大，掌舵也稳当，半晌，载了十来人的乌篷船已经行至河中央。
靠近船尾的位置，坐着个素衣的嬷嬷，她朝李子落呼唤：“小哥！小哥！”
李子落握着书吟诵得十分投入，一点呼唤声也没听见。
“嗐！年纪轻轻的竟是个穷酸聋子？！”艄公越看李子落越不顺眼，他大字不识几个，一辈子都在青河上做个撑船的，心里对读书的人向来看不起。除了达官显贵，一般人都没几个能享受得起他那副眼角带笑的模样。
嬷嬷见艄公似乎对小书生相当不满，挖苦又嘲笑的样子忒刻薄，她自己也不想害人家小书生被欺负，就停了声没再呼唤。
不料艄公好像一直在等机会能好好教训这个敢大庭广众下自娱自乐的穷秀才，看李子落依然摇头晃脑的在那里念诗，艄公手里摇着桨不停歇，那嘴就开始发难起来。
“哼！念个秀才有什么用？识字再多也不是富贵人，坐船读诗就能念上状元啦？！丫鬟的身子倒会享小姐的福，有那生来的命吗？整天端个架子文绉绉的假斯文，真到了饭桌子上不也是个只会吃不会做的花架子，识字管什么用！穿得就不是个正经人！”
一通难听的话骂出口，艄公心里松快许多，整个脸上是志得意满，仿佛吐了隔夜老痰那般舒坦。河上摇桨是个体力活，这成串的话出口艄公一点却都没急喘气，真是一副内息顺畅的好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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