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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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晴天看着阴沉的天色，牵着顾白宸的手跟他一脚一脚往公园走去，掠过一座座墓碑，即将到达沈晴月那一座时，她心情分外忐忑，要不是顾白宸拉着她的手，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走下去了。

沈晴月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但除了将沈晴月骨灰埋葬的那一天，她却从来没有来祭拜过姐姐。

她潜意识里还是抗拒着姐姐已经死亡的消息，总在催眠自己姐姐不过是去了远方，只要她肯等，姐姐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只要她不去祭拜姐姐的墓，只要眼不见为净，就当姐姐还活着，一如同那五年，她在国外读书，她在国内，好几年都见不到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事实就是事实，再怎么逃避也逃不过去，沈晴月已经死了，就算她不承认，也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如果早知道姐姐会走得那么仓促，她早些时候一定不会那么任性，一定乖乖听着姐姐的话，再也不惹姐姐生气，再也不跟姐姐斗嘴，再也不惹她难过伤心。

姐姐待她恩重如山，她都还没来得及偿还，姐姐就已经离她而去，似乎老天是为了惩罚她的任性和无知，才让她心里那样痛苦，让愧疚伴随她一生。

顾白宸没有看沈晴天的表情，双目正视前方，带着她一步步走到沈晴月的目前。

墓碑上的照片上，沈晴月笑靥如花，精致的五官美得叫人叹服，虽然已经三十有几，岁月却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就那样雍容笑着，眸光中带着几分骄傲和自信。

这个胭脂阁酒吧的当家花旦，他第一次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美丽妖冶，风韵迷人，有着曼妙的身材和动人的舞姿，还有着清越的歌喉。第一次见面，饶是他见多了美人，也不觉眼前一亮。

她邀请过他共舞，也给他陪过酒，但他那时候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冷茜茜身上，纵然她对他显露颇多好感，他也是无动于衷。

她的美艳是成熟的类型，勾人夺魄，偏偏他爱的却是清纯如水一类，何况她还大他许多岁数。不过因为她的聪颖本分，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又懂得察言观色，因此去胭脂阁酒吧谈的几次生意，每次都点她作陪。

其实他对那个地方的女人，打心里是有一种轻视的优越感的，所以面对她的时候，他也对她颇多不敬。许是太多男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他的冷漠反倒获得她的好感，只可惜，他不喜欢她，怎样都不会选择将就。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喜欢上沈晴天，她的妹妹。他对她的拒绝，似乎让她难堪而愤怒，所以频繁阻止他和沈晴天的往来，他为此对她增添不少厌恶。好在那个女人对自己的妹妹是真心疼爱的，见他对沈晴天是真心的喜欢，也就同意了他们往来。

只是后来，因为父母的反对，沈晴天才生下孩子就出了车祸，那时候他近乎崩溃，她对他也疾言厉色，两人几乎反目成仇。更后来，他才知道沈晴天出车祸并没有死，而是被她藏起来了，她再次阻止他们见面，并且强烈抗拒他对沈晴天的亲近。

许多年前的微弱好感早已荡然无存，这时候他对她基本上只剩下厌恶。他一直责怪她自私狠毒，害得他和沈晴天不能走到一起，更言语刻薄告诉她即使没有沈晴天也不会喜欢她……可他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对他态度的转变，只因为怀疑车祸一事他是罪魁祸首。

他自是不屑于解释的，更因为她对沈晴天的囚禁，跟她的关系愈发恶化。沈晴天固执不肯忤逆她的意思，信誓旦旦要陪她三个月，他同意了，可被她发现后，更加暴跳如雷，事情恶化程度他无法想象，于是导致后面车祸的发生。

她用性命救了沈晴天，由始至终，她心里装的只有那个她最疼爱的妹妹。或许她对沈晴天的保护太过，或许她对他的成见太深，所以他们之间的矛盾深到无法化解，所以她到死都没有释怀……她还是不愿意他和沈晴天走到一起。

他心中不是没有一点悔恨的，沈晴月本性善良，就算在胭脂阁酒吧当舞女坐台那也是为了妹妹的前途着想，她相当于沈晴天的母亲，他爱沈晴天，却从来没想过要跟沈晴天的家人好好相处，就算他答应过沈晴天不对沈晴月抱有成见，却还是高傲地不愿意跟她解释――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高傲，肯放下身段去解释的话，他根本不需要等沈晴天五年，也根本不会发生沈家姐妹俩闹矛盾路上相互追逐撞车的悲剧。

这一切，他有着不可抵抗的责任。

因此他对于沈晴月，也是有着极为浓重的愧疚感。把当年车祸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配合着沈晴天被车祸的相关证据烧了，站在沈晴月碑前，她不觉严肃着脸，给她深深鞠了一躬，道：“对不起。”

早些时候他太年轻，也太任性，不知道她护妹心切，也不懂得回复她的示好，既伤了她又伤了沈晴天，如今回首往事，唏嘘不已。

也不知道这迟来的对不起，能不能化解她心中的仇恨和怨怼，能不能得到她的宽恕和祝福。

他低垂着眼睑，认认真真地望着墓碑，“晴月，我会和晴天结婚的，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她，希望你能成全。”

沈晴月已经死了，墓地下的骨灰是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倒是一边安静的沈晴天，听得他的话，诧然朝着他看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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