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飞叹道:“假如身上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这片仙境一般的地方修真悟道,倒是人生一大乐事。”
老樵夫突然厉声道:“人生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悟道,你所说的那些重要事情跟它相比,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是你连这些小事都放不下,又怎么能悟到真正的大道呢?”
江逸飞如同遭到当头棒喝,浑身上下不由一震,久久才道:“可是……”
老樵夫马上接口道:“可是什么,我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留下来跟我学道?刚才你也亲眼看到了,只要悟得真道,不要说穿山越水不在话下,就算一日之中邀游十方仙府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逸飞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想我还是不能留在这里,我还有很多……”
老樵夫又继续喝道:“你还有很多东西放不下是吗?数来数去,不就是世间的名利和身边的美人吗?你可知道,这些最能迷惑你的东西转眼成空,尽皆化为无常,恐怕比我门前的花儿还容易消逝。”
江逸飞叹道:“其实我对名利声色倒也看得不重,但是就是放不下我对爱人、对亲人还有对朋友的承诺。”
老樵夫不悦道:“什么狗屁承诺,一个人从出生到长大,不知被告诫要遵守多少承诺,但是你可知道,有多少个承诺听起来堂而皇之其实是微不足道的,有多少个承诺是在浪费你一去不复返的宝贵光荫,又有多少个承诺才是你面对本心应该真正坚守的吗?”
江逸飞不由陷入无尽的沉思中,想起年少时教导他扎下武功根基的第一个师父,当时他就承诺过师父一定要好好学艺,长大后做好一个尽职尽责的捕快,抓捕坏人为民伸张正义,可是当他真的当上捕快后,发现奸邪当道不是他一人所能力挽狂澜时,做出的承诺在现实中一个个地无情破灭。
接着他想到带引他进入上乘武功殿堂的另一位重要的老师——老大哥裴无变相遇的情景,当时他曾向裴老哥许下承诺,要帮罗茨公主夺得哈月古经光复失去的国家,可是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证明他只不过是罗茨公主的一颗棋子,他所有的承诺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个可笑的话柄。
他又想起退隐江湖后,对妻子无忧许下的种种承诺,答应要好好照顾她和两位女儿,让她们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可是他做到了吗?
妻子从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始终适应不了乡下清苦的日子,虽然她嘴上从来不说,但是偶而发的脾气能让他感觉到,或许在乡下穷困一辈子,未必是她想要的幸福生活,有时他甚至突然怀疑起自己,当年那份坚定不移的承诺能否敌得过无情岁月的变迁?
爱情是一种美好的承诺,但只发生在刹那间,如果刹那间真的能成为永恒,那么爱情也许才会成
为永恒。
只可惜再美好的刹那也成不了永恒,无情的岁月会剥开从前美丽的外衣,将最现实的问题展现出来,这就是他们现在面临的最大的困惑。
什么才是真正的永恒?
什么承诺才是让两人能够真正永远坚守的承诺?
如果不是这一次次分离,如果他们真的能在乡下厮守到老,或许他一生都不会去想这些直指人心的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老樵夫深沉的话声终于如同一记闷雷在他耳边炸开:“告诉你吧,小朋友,只有你对大道的承诺才是你这一生最应该坚守的,如果你非要执著于其他无谓的承诺,甚至因为它们放弃对大道的追求,那么你将永远无法了悟这世间唯一永恒的东西——真正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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