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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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刺骨，这个词几乎成了纽约冬季的标签，尤其是到了深夜，那股低温就像是从幽冥里渗透到人间似的，尽管此刻雨已经停了，可是寒风却依旧肆无忌惮的横行在这座城市中。现在已经接近午夜了，大街上几乎连人影都看不到，这里就像是突然变成了一座空城，寂静、凄凉。但如果当你经过一些小巷子时，偶尔会在那里看到三三两两的流浪汉，他们聚在一起，拿着没有用的旧铁桶烧着火，这会儿能吸引他们的就只剩下这温暖的火光了，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独自一人快步走着路的塞拉斯。

这一路上，塞拉斯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除了在刚刚从普林斯的庄园逃出来的时候，他在不远处的路口遇到了正在巡视的警察，所幸的是，那警察当时正忙着检查着过往的车辆，并没有注意到塞拉斯。塞拉斯迅速从旁边的一条小路绕了过去，然后他又在距离事发地两个街区的地方偷了一辆车，他开着车一直来到离自己住处二十分钟远的地方，这才把那车停在高速路旁的一处满是汽车的停车场内，在清理了车内的痕迹后，他又换成步行的方式继续赶路。

寒风吹得塞拉斯不停的发抖，他穿的太单薄了，外面除了那身黑色的西装外套之外，连一件厚实保暖的衣服也没有。他搓了搓手，打算把所有的扣子都系上，但是那两双手却好像失去了知觉似的，除了麻木，就是一阵阵的刺痛感。塞拉斯赶快把手举到嘴边，朝着它们呼着气，接着把里面那件衬衣的领子也翻了起来，但还是难以抵御夜晚的寒冷。

寒风在塞拉斯的耳边呼呼作响，但当那风声静下来之后，这外面的世界却突然像是被装进了真空袋子中似的，一片寂静。这感觉他似曾相识，那也是在一个夜晚，而且比现在更加寒冷。塞拉斯不清楚自己从多高的地方坠了下来，他只觉得呼吸困难，左边的面颊被烧的痛苦难忍，他张着嘴，大吼着，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脸上的痛感稍稍好了一些，可是接下来他却感到全身冰冷。他心里清楚，自己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就连那天使也消失在了眼前，自己就仿佛从天堂掉落到地狱一般，最后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塞拉斯又加快了脚步，打算赶紧回到属于自己的房子里，但是，那地方他从来没有认为是家，“家”这个字早就不存在他的世界里了，因为对于塞拉斯来说，那东西是一种莫大的奢侈品。这六年里，他住的地方不知道换了多少处，可他早就习惯了到处奔波的生活，现在的塞拉斯和流浪汉的区别就在于他不必露宿街头。

更何况，一个幽灵是不能够拥有家的，毕竟，那是它在拥有肉体时才配拥有的一处避难所，而对于幽灵来说，一座孤零零的墓地绝对足够了。

塞拉斯右手里拎着装满现金和几件珠宝首饰的大包，虽然手被冻得有些发麻，但那沉甸甸分量依然能够感觉得到，它提醒着自己今晚没有空手而归。但是曾几何时，他的右手里握着的也是沉甸甸的挚爱，可如今那股温暖却变得却遥不可及。

想到这，他不禁抬起头，盯着那漆黑夜空里唯一明亮的月亮，那微弱的光芒带给他一种无法形容的特殊感觉，就像这男人此刻的心情，既不是刚刚狩猎时的兴奋，也不是独自一人的凄凉。就和自己每天站在壁炉前在冥想时一模一样，平静，但又超出了平静。

寂静。心如死灰一般。

终于，塞拉斯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外，但他并没有立刻进屋，他站在门前，低头查看着门把手，它依旧和自己离开时一样，向上倾斜着。接着，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在确保没有人跟在身后，这才推开门。

塞拉斯把那挂着四把匕首的腰带和装满钱的黑包仍在了沙发上，他赶快将壁炉升起火，然后又给自己沏了一杯热茶。他端着热气腾腾的杯子蜷缩在沙发上，一旁的壁炉终于给这小小的客厅带来了温暖。现在，他连动也不想动，虽然还有十分钟就到了和搭档联络的时间，可是此时那手机还被藏在自己卧室的床底下处于关机状态。

塞拉斯用那双依旧有些颤抖的手端起杯子，他喝了一大口，一股暖流立刻从喉咙直达胃里，身体里的那寒意这才渐渐褪去。屋里除了壁炉中的火光外依旧没有其他光亮，那微弱的火光连把这小小的客厅照亮都很困难，那片朦胧的光亮只能使他依稀看到一旁的橱柜。他蜷缩在沙发上，静静的盯着里面的照片，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仿佛自己又重新从地狱回到了天堂，而那天使再次站在了自己面前。

“皮特……”泪珠轻轻的从他眼眶里滑落下来。

已经十二点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和搭档联系了，塞拉斯慢慢吞吞的上了楼，从卧室床底下的箱子了找出了手机，果然在开机后没多久，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怎么才开机？”另一边的男人明显有些不高兴。

“我刚回来。”即使对自己的搭档，塞拉斯依然撒了谎。毕竟，每个人都有一处只属于自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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