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不住和他的小伙伴》转载请注明来源:玉露文学y6go.com
纳兰的词说,山一程,水一程。夜深千帐灯。
三戒不会懂。
至于为什么叫三戒他不知道。他不认识字,也不会读诗。他一直觉得这个名字不如大狗,二狗听起来亲切。只是现在他俩都死了。他也不会有小伙伴了。其他人也都死了,不多不少只是刚好那些人他都认识。
此刻,他正盘坐在背风的沙地,沉默的抠着手上的老茧。沉默是他常做的事。所以他做起来很顺手。这里看不到山也看不到水,最潇洒的浪人也不会到此歌唱。喝酒他也不喝,如果要说喝,他很少喝。酒种东西只有沙漠马匪有。他也猎获过,将军也分给他喝过。当兵的都很穷。他们最值钱的东西只有鞋。他抠着手上的老茧一点一点熬着时间。一些落下的细沙在他肩头打着颤。
能听到的只有看不到的地方成群虫子扒着沙子翻找尸体那种密集不可描述的声音,如果有诗人在不知道能不能将这种头皮发麻的样子讲清楚。当然还有风扯过沙子的撕哑声。呼呼啦啦。
他计算着天亮的时间,他哪里会计算,不过是一点一点熬。等天快亮他们就出发。
身后蜷缩着一个女人。她看起来睡得很香。三戒早把破烂的上衣脱下给她盖着。这黄沙漫天的地方鸟都不来,他也没见过什么女人,即使路过也包的严严实实。他只知道她很白。脖子很白,手也很白。看着身后的女人,觉得自己彷佛是个英雄。他笑了笑,继续抠着老茧。
夜风数着沙海的鳞一丘又一丘。
三戒也不懂。
天下四绝,白鹿书院的书,秦家的钱,仙桃妹妹的颜,浩然的剑。
蜷缩的人叫仙桃妹妹,她喜欢让人叫她仙桃妹妹所以她叫仙桃妹妹。
她也睡过很多地方,在长安的龙榻睡过,在大觉寺的青崖刻睡过,在昆仑山的云顶睡过,在北木南的船坞睡过,在隐尘谷的荒草涧睡过,也在云深不知处的血河睡过。在她看来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当然,她也有这个实力。她也一直都是这个姿势,她没觉得不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是第一次睡在一个人的旁边。搭在她身上的衣服血汗味厚重的难受。她翻了身子,坐起来揉了揉双眼表示自己睡得很舒坦。
三戒还是沉默着。天也快亮了。
他挑了一只更肥一点的老鼠,烧了一只他缴获的鞋子准备把老鼠烤熟。后来觉得可能不够又把另一只鞋也加了进去。满脸的肉疼,他自己的时候都是生吃的。
也不知道熟没熟,反正鞋是烧完了。小心翼翼将枪头的巨鼠取下递给了仙桃妹妹。仙桃妹妹却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表示自己不吃老鼠。已经两天了马匪那里猎获的几块干肉早让她吃完。这几天也很奇怪看不到其他动物。至于当时的马,打小将军就告诉过他吃什么都不能吃马。后来马跑了,他也没追。现在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撕下一块破布包好扎紧。不太好意思的说着,“也许用得到”。如果今晚还到不了嘉峪关,如果遇不到更肥的老鼠。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赶路。三戒抓起另一只老鼠开始嚼着。看得仙桃妹妹目瞪口呆也明白了些什么。
“你可以叫我仙桃妹妹。”
三戒嚼着嘴里的肉嗯着。
塞外的汉子硬得像铁,特别是仙桃妹妹指间刮在三戒背上的时候。
“痒”。
仙桃妹妹没有理会,继续轻轻的刮着才长好的疤。这些疤的刀口当时她都见过,她没有出手像只柔弱的猫,看着他张牙舞爪的蹩脚模样。她轻轻笑着。她的手确实很白。带着月光。很久很久以前的月光。
十万里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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