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林中激战

刘岳昨夜守在张冠华身边,为他擦拭步子怡调制的药膏,待他伤口处的药膏干掉,便为他继续擦拭,如此反复竟彻夜未眠,直熬到天蒙蒙亮时才闭目休息,待到张冠华听到动静飞步出门,这才忽然惊醒,起身跟着出门查看情况。

巴尔达虎吼一声,发足向刘岳奔去。刘岳冷眼瞧着对手奔近,却是一动不动,待与巴尔达相距不过数尺,才猛然抬起右臂护身。巴尔达挥左拳向刘岳面部打去,借着助跑冲刺的惯性,拳力大了两倍。刘岳身体微晃,早已闪到巴尔达身后。巴尔达一惊,忙挺腰发力回肘相撞。刘岳抬起右手,轻描淡写地挡下这一肘,忽地一个闪身欺到巴尔达面前,左手抓他右手衣角处,防他抬右臂护身,右手在他胸口上快击数拳。巴尔达大叫一声,忙回左拳重击刘岳右肩。刘岳向右微微闪让,左手顺势向下一拽,将巴尔达掀个筋斗。巴尔达左肘在地上一撞,身体猛然站起。刘岳抓着他右衣角的左手兀自未松,同样的招式再次将他掀倒在地。这次刘岳使了全力,只见巴尔达在地下翻滚数圈才勉强站起,距刘岳已有数十尺之遥。刘岳沉着脸说:“走!如果你不想受伤!”巴尔达受到重创斗志大减,听得刘岳这么说,更是不想再斗下去,便低头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回头走开。

刘岳左手紧紧护在胸前,防他惊怒之余突施反击,此人武力非同小可,这一出手必是极厉害的杀招。等到巴尔达越走越远,身影已经完全被树林遮住,刘岳才松了一口气,去扶起倒地的步子怡。步子怡一手捂住腰,另一手扶住刘岳,慢吞吞地坐到一块石上休息。刘岳一见便知她是腰椎受伤,便要她坐正身子在她身后为她运劲推拿。哈巴门以擒拿卸骨之术见长,按摩点穴正骨是拿手好戏,刘岳更是精于此道,不多时便将步子怡腰上瘀血化去大半。刘岳问道:“大家都受伤了吗?”张冠华去将吴天扶起,吴天余怒未消,冷冷的说:“还死不了!”李浩捂着脑袋站起身,轻声说:“我只伤到自尊而已……咦?王雪呢?”这时众人才发现,王雪竟不知何时不见了影踪。

吴天忽然大声说:“毫无疑问,她去追巴尔达啦!那家伙和她妈妈被挟持之事一定大有渊源,她要去找他问清楚!”李浩点头说:“一定是这样!她只身去追太危险了,我们去帮忙。”说着便飞步追去。李浩武功高,又颇为机智,张冠华等人向来钦服,这时见他动身去追王雪,便发足在后跟上。步子怡见李浩等人相继动身,便要跟着一起去,哪知她刚一站起,腰上突然剧痛,便啊的一声坐倒在地。刘岳皱眉说:“你别乱动,我在给你按摩呢。”李浩回头说:“步子怡,你让师兄给你疗伤。王雪那边我们三人去就行!”后一句话飘来之时三人已然远去。步子怡腰伤未复,料想自己多半追赶不上,只得留下。

巴尔达在林中垂头丧气地行了一里路程,忽地回身重击一拳,将一棵手腕粗的小树打断,喝道:“谁在跟踪我?给我滚出来!”只见身后不远处的一颗大松树后慢慢走出一人,雪白的脸颊娇弱的身躯,正是王雪。巴尔达万料不到王雪竟然还有胆量跟过来,但见来人只是一个小小女孩,戒备之心便也稍减,当下只是冷冷的说:“你不应该来,我会伤害你的。”王雪毫不畏惧的走近巴尔达,说道:“我当你是好人,昨夜好心救你,你今早醒来却打了我所有的朋友!”巴尔达见王雪脸色平静并无敌意,回想起昨夜昏倒之时最后一眼瞧见的,确是这个女孩守在自己身边,心里忽觉愧疚,低头低声说道:“我以为没有人会愿意救我这样的人。”王雪说:“我小的时候被对门武馆的几个男孩子围攻,没有人来救我,我被打得好惨。那时我就决心,凡是见到以多欺少仗势欺人之徒,一定出手制止救人。我相信你是好人,没想到你恩将仇报,醒来之后第一个打的人反而是我!你……你……”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巴尔达听王雪说话时的可怜强调,只觉自己今早莫名其妙的动武实在不应该,一时气血上涌,狠狠地在自己头上捶打两下,说:“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分不清楚,真的分不清敌人和好人,我……”王雪微微一怔,心想这人说话语无伦次,哪有人会分不清敌我的?正自迟疑,忽听身后一人大声说:“巴尔达,不准你伤害她!”声音似乎是李浩。

王雪回头一瞧,果然便是李浩。李浩担心王雪,一路疾奔而至,额头上早已累的汗珠滚滚,吴天张冠华站在李浩身后,身上衣服均被大汗湿透。王雪见他三人如此关心自己,心里不禁感动。巴尔达垂着头,脸上神色痛苦万分,大声说道:“你们别过来,我真的不想和你们动手。”王雪拦在巴尔达和李浩中间,对李浩说:“别动手,让他把话说完!”

巴尔达叹了口气,说:“你们可能不知道,勃子山上住着一伙拦路打劫的强盗……”吴天插嘴说:“当然知道了,我们是老对手了!”巴尔达说:“他们占山为王,结为帮派,自称是梁山帮。”吴天道:“梁山?你确定他们真的是强盗,而不是好汉?”巴尔达不答,接着说:“我曾经就是梁山帮的人。有一次我们在狼山崖附近打劫了一对出城做布料生意的夫妻,那夫妻俩身体弱小又不会武功,两三下就被我们拿住了。本来我们只是劫财,谁知那男的大叫大嚷的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要练武杀光我们所有人。我们怎能容他以后报仇?当即便把他推落山崖。那山崖高达数十丈,又满是突兀的怪石,不摔死他也摔残他,晾他以后也无法再行报复……”吴天冷笑道:“这么说你们果然是强盗而不是好汉了,我以前没冤枉你们。”巴尔达再也忍耐不住,和李浩王雪张冠华一齐大叫:“你别插嘴!”吴天伸了伸舌头,不敢再多嘴。巴尔达接着说:“按照规矩,那个女的也应该被推下去,我抓着那女人来到崖边,突然见到她肚子微微隆起,原来她已怀孕数月。我心肠一软,当即解开她的捆缚,放她走了。与我同来的三人知我脾气暴躁,眼见那孕妇走远却不敢阻拦。”李浩等人见他身形魁梧容貌狰狞,实在想不到他这样的人竟也会动恻隐之心,心下微感诧异。王雪低声说:“听老一辈的人常说铁汉柔情,果真如此。”

巴尔达继续说:“本来我以为这事就这样为止了。哪知那三人竟将这事告知了勃帮主……”李浩啊了一声,吴天张冠华也是脸现凝重。只有王雪初来此地,不知勃帮主其人,更不知李浩为何脸色大变。原来巴尔达所说的勃帮主便是匪首勃山远,李浩等人和梁山帮众交手多次,却从未见过勃山远其人,但他为人狠心毒肠却是众人皆知,巴尔达触犯了勃山远定下的帮规,下场必是极惨的。巴尔达说:“梁山帮有一种可怕的毒药,是勃山远的家传毒物,此毒遇水即溶,人沾上之后立时性情大变,丧失理智。我就是中了这种毒药……”王雪心想:“天下竟有这样的奇毒!难怪你性格古怪暴躁,原来是中了毒。”忽然想到一事,问道:“他们把毒给你,你就乖乖听话喝了下去,你难道不肯用强逃走?”巴尔达冷笑一声,说:“那勃山远是何等身手,有谁能在他手下逃走?我自然是不肯喝毒,他又不肯放过我。我们斗了几个回合,很快我便被他打倒在地,还没来得及站起,左臂便被他撒上毒水。”王雪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心想这巴尔达已经够厉害了,竟然会被那个叫勃山远的轻易打倒,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李浩等人却早听说勃山远武力过人,能将巴尔达打倒在他们看来不新不奇。

巴尔达说:“我虽然败在勃山远手下,可是却从他身上夺下了这个。”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木头盒子,又说:“我抱着盒子逃下梁山,勃山远派出三名好手一路追赶。我头疼的厉害,眼前所见的一切景物变得模模糊糊似乎又充满敌意,想是毒药发作了。当天晚上,我逃到一处大宅子前,便被这三人劫住,我明知不敌,却也不愿束手就缚,于是……”

王雪等人想到昨夜在力虎堂前与敌对峙的情景,到此时方知原来对方只围观的四人是力虎堂的门徒,其余三人原来是梁山帮的盗匪。张冠华冷冷的说:“我们夜袭力虎堂本来另有要事,没想到竟无巧不巧的遇上了你。我问你,你现在还拿我们当做敌人吗?”巴尔达捂着大脑袋说:“我觉得我面前的一切都是敌人,就是一草一木似乎也要谋害我。我说不清楚为什么。”说着俯下身子,咬牙切齿的抓起一把嫩草用力搓揉,直搓得双手沾满草浆,顿了顿,又说:“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克制自己不和你们动手。”说着双手抱紧脑袋趴倒在地,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李浩等人本来厌恶他无端动手伤人,这时见到他鲜绿色的双手,却不由得同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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